叶落凋零

[楼诚/深海]暗影血路(八)

这是很家常的一章,没有太多勾心斗角。占便宜的阿诚嫂和被占便宜的山海弟媳。

八、
明诚从明楼书橱的底层拿出了几本兵书,很常见的《孙子兵法》。书上有明楼的笔记,少年时候的字,没有如今苍劲有力暗藏刀锋。老黄在客厅打扫,明诚瞥了一眼,将书藏在了风衣中。明楼喝着茶,有些奇怪:“你拿这个做什么?”

“送给唐山海。”明诚翻着书橱,冷笑了几声,“有人动你东西了。”他抬起脚跑到门外,对着老黄大叫,“你给我进来。”

明诚的脸色很不好,说话也不客气,颐指气使的,甚是狗仗人势:“别以为你是南造长官派来的就可以不遵守明家的规矩!我没告诉你书房不能进吗?这里面藏了多少新政府的机密,你乱翻一气丢了出去被有心人捡到怎么办?南造长官没教你怎么当狗吗?起了个狗名就做好狗该做的事!”

老黄的胸脯剧烈起伏着,紧握着拳头,努力压制着心中怒火。他告诫着自己,作为一名特工是不能因小失大的。他又奇怪,他如此谨慎小心,这明诚怎会看出不同?

明楼只觉得眼皮不断跳动,明诚叉腰骂人的样子他已经多年不见了。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时的法国,语言不通的明诚被菜场小贩宰了后拎着菜篮子回去找公道,用那半生不熟的法语和一众的法国人对骂。可笑,又可爱!明楼清了清嗓子,觉得必须要说些什么:“阿诚,他毕竟是南造长官派来的,有什么不对的说说就是了,何必这么刻薄。”

明诚立时转身,狠狠瞪着明楼,依旧冷笑:“先生倒是宽大,这书房里若是少了什么多了什么,先生哪次不骂得我狗血淋头的,如今对着外人倒大方。”他挑眉,自嘲道,“也是,我原也是外人,明家一条狗罢了,家养的狗哪来外来的狗会念经。”冲着老黄吼道,“还愣在这干什么,滚出去!”老黄转身,大步离开。明诚又指着他背影道,“大家都是狗,不过在这家里你这条狗得听我的!”门砰的一声被明诚关上,山响。老黄瞪着那扇门,咬牙,这个明诚,日后定然让他不得好死!

“你发什么邪火,说的些什么话,谁把你当狗了?”被明楼捏着的文件早已皱成一团。

明诚眨眨眼:“大哥忘了,在外人眼里我可不就是一条……”在明楼的瞪视中揉了揉鼻子,“演戏嘛,何必当真。”

明楼哭笑不得,看了眼书橱:“哪有问题了,我怎么没看出来。”

“我也没看出来啊!”明诚一摊手,撇嘴笑着,“诈一诈嘛,这东西蠢得很!”

明楼指了指他,忽然提高声音:“滚出去!”

明诚愣了一下,立时笑道:“大哥转换得真快。”摆出胜利的手势,“我滚了!”打开门后又是脸黑一片。

这是明诚第一次来到陈深家。房子不算大,但还宽敞,两个人是绰绰有余了。开门的是唐山海,穿着马甲背心,鼻子上有点汗。明诚走进来,环顾四周,家里很清爽,一应物什各登其位,让人看不出马脚,若不是厨房里传出的滋滋声,这家里便太没有生活气息了。“唐公子在忙?”

唐山海泡上茶,请明诚坐下:“让诚先生见笑了,家里不怎么来人,便没备什么待客的好茶。”他转到厨房,将锅里的菜装盘,“诚先生吃了吗,若不嫌弃用个便饭?”

明诚摸了摸肚子,方才只顾与明楼演戏,忘了将到饭点,早知便该吃了饭再演。如今有人请吃饭,倒省了他一顿开销: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他坐到桌上,奇道,“陈队长呢?还没回来?”

“说是有行动,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,不用等他。”拿了一双筷子递给明诚,“家常便饭,诚先生莫嫌弃。”

清爽的淮扬口味,明诚连连点头:“没想到唐公子还有这等手艺,陈队长口福不错。”拿出那几本书,移到唐山海面前,“以后别总叫我诚先生诚先生的,生分,我比你虚长几岁,叫我阿诚哥吧。”

唐山海含着筷子,舔了舔:“那您便唤我山海吧。”他笑着,掩饰了眸中微光,这明诚如此套近乎是为了什么?翻开书看了一页,“这字有点像是明长官的啊。”

“不是明长官的,是他父亲的。他们父子的字很像,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。”

“阿诚哥把明老先生的遗物拿出来,明长官不生气?”

“他不知道。这些书早几年就被他丢到床下了,放着也是浪费,莫若送给有用的人发挥余热。对了,上面的东西有用吗?”

唐山海合起书,给明诚盛了碗汤:“兵法上的东西我哪看得懂,你若送我几本乐谱我倒能说出个一二。阿诚哥懂吗,莫若给我讲讲,消遣消遣时光。”

“我也不懂,我在法国学的画画。”帮着唐山海收拾碗筷,指了指墙上的挂画,“这几幅画谁送的,该打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赝品。郑板桥的竹子,虽然形似,却少了几分神韵。”

唐山海笑了:“可不就是赝品嘛,这几张都是我闲来在家没事做临了玩的。不过我也曾拿着这几张去古玩店,那些伙计可没认出真假,你怎么看出来的?”

“郑板桥的竹子不仅内含刚毅还有任尔东西南北风的豁达,你的画里只有刚毅,少了豁达。”帮唐山海封了炉子,只留着微热的火星温着锅里的汤,“你学的东西蛮多的。”

“我父亲好国画,年幼的时候学过一些,后来就生疏了,如今已经画不出这样的了。阿诚哥你别忙了,你是客人,哪有叫客人……”

“什么客人不客人的,你既然叫我声哥我就当你是弟弟了。若现在还在唐家,这些事哪要你动手的。这陈队长也真是,什么活这么忙,不回来陪着你。”

“我回来了!”陈深脱了外套,往里走了几步,竟看到唐山海和明诚都在厨房,一个洗碗,一个冲水。陈深挠了挠脑袋,不太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,“诚先生来了?”

“陈队长回来了?”明诚头也不抬,吹了吹眼前的水汽,以免水冲出茶瓶,“山海给陈队长盛饭去。”

只是这锅里哪有什么饭了。唐山海取出早上吃剩的馒头,就着汤泡了泡。明诚尴尬地笑了下:“哟,我把陈队长的那份吃了?”

“没有,他是北方人,最爱面食,晚上很少陪着我吃饭的。”将碗端到陈深面前,“趁热吃了吧。”陈深拿起筷子,戳了戳馒头,砸吧砸吧嘴,最终什么都没说。

“76号又有什么新行动了?”明诚问道。

“哪来什么行动,不知听谁传出的小道消息,说军统飓风队的人要杀唐绍仪老先生。这不让我们几个分队轮着班的去唐府保护。”

“唐府铜墙铁壁的,岂是几个宵小能进去的。”明诚想了想又道,“这么说你这些时日能经常见到唐老先生了?”

“是啊,怎么了?”

“傻小子,这种机会都不会把握?唐老先生可是在汪先生、日本人面前都能说上话的,你不趁此机会与他热络热络?”指了指墙上的画,“唐老先生对那些俗物没什么兴趣,一生最爱的就是古玩器物。这些东西,山海家不少吧。”

“家里面是有,只是没带来。”唐山海要给明诚倒酒,明诚忙摆手,“我也叨扰多时了,这便走了。山海,有什么事直接找哥。”

待明诚走了,陈深懵懂问道:“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?”

“刚刚。”唐山海无奈摊手。

“他来干什么?”

“送书的,顺便吃了下饭。”唐山海拍拍书本,拿筷子敲了敲陈深吃得一滴不剩的碗,“自己洗去。”

陈深抿了抿唇,挤出一个笑容:“唐公子,你能不能看在我没吃饱的份上帮我把碗洗了?”一脸嫌弃,“上海人真小气,馒头做的那么小,都不够塞牙缝的!”

唐山海没起身,坚决不妥协:“我记得之前说好的,如果我做饭就得你洗碗。今天明诚过来,我已经帮你把其他的碗都洗了。”指了指桌上的,“这个,必须你来。”

陈深认命地起身,拿走碗筷,嘟囔道:“明诚还是天天来吧,那样你会贤惠点。”在唐山海发怒之前关上厨房门,“你说他告诉我们唐绍仪的喜好做什么?真帮我晋升?”

唐山海双手抱胸,倚在门上:“你说他会不会就是毒蜘蛛?”陈深一把拉开门,唐山海没防备,倒在陈深怀里。陈深受惊,条件反射下将他紧紧抱住。二人相视,竟一时面红耳赤,相对无言。唐山海干咳几声,站直身子,拉开与陈深的距离,嗔怒道:“无缘无故的开什么门!”

“我,那不是洗好了,得出来。”他摸了摸鼻子,继而调笑道,“你脸怎么这么红,害羞啦!”追着唐山海进卧室,“你不会真是个雏儿吧,在军统这么多年,不会连这个……”

“陈深你给我滚!”

陈深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,认命地继续睡沙发。只是一转身,他又跑过去拍门:“喂喂喂,你好歹给我扔床被子出来。”一床方方正正的被子连着枕头一起被扔进了陈深怀里,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。

陈深抱着那床被子在门外傻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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