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落凋零

【楼诚/深海】暗影血路(十二)

本章主明楼


十二、

民国三十一年(真实历史是三十年,既1941年)4月中旬,日军中国派遣军派上海第5师团,进攻浙东沿海地区。19日,第5师团主力在镇海登陆,另以两部分别在海门、瑞安登陆,与中国军队第10集团军部队展开激战。20日,日军第5师团主力攻占宁波,22日攻占慈溪,23日占余姚,26日陷奉化、溪口。

国民军队井然有序,视死如归,海门、瑞安两线作战,与日军相持,于5月2日,收复黄岩、永嘉,3日收复海门、瑞安、平阳,日军乘舰逃走。5月6日,国民军队增援,并进行反击,21日收复诸暨。之后,日军退守杭甬公路沿线。此后宁波、奉化、余姚、慈溪一带之日军,与中国军队形成对峙。

日本军部大为震惊,申饬第5师团师长。师长回报军情疑遭泄露,致使中国军队有序防备。日本军部责令南造云一郎查明此事。

南造接过命令心里却不屑。军部与其他地方不同,闲杂人等难以进入,若说情报被泄几乎只有一种可能,那就是军部中出现了叛徒。可能吗?南造嗤笑,日本人又不是中国人,那么爱当汉奸。南造以为此战失利是师长指挥不当,军情泄露不过是他免责的借口。

南造将命令放到了一边,决定阳奉阴违。

76号监听处又听到了那条不明电波。

王铭申将此电波作为头等大事,上报毕忠良。

不是军统、不是中统、不是共党,更不会是民间,那究竟是什么呢?若是平常,毕忠良可当未曾听过,将这电波扔在角落。可如今,日军浙东战场不利,新政府下令一切可疑的情况都不能放过,于是,这条电波不得不摆到台面上。

一条无法破解的电波,消息在76号传得飞快。

这种消息自然不能逃过明楼的耳朵。明楼微微翘唇,示意明诚开车,前往梅机关。

晴气庆胤不太瞧得起中国人,更瞧不起像明楼这样的汉奸,可是在中国这块土地上,汉奸比他们日本人厉害,熟读中国历史,通晓中国人情,汉奸就是日本人手中最利的一柄剑。

晴气庆胤笑容可鞠,亲自接见了明楼。明楼主管着上海的经济,而上海经济牵动了全中国的经济,也影响日本的经济。

“不知明长官屈尊前来有何要事?”晴气庆胤给了明楼一杯酒,日本的清酒。

明楼连道“不敢”,谦逊有礼:“明某只是有些疑惑想要询问晴气长官。”

晴气庆胤略一挑眉,不知这中国人又想捞什么好处。

明楼微微低头:“可是日本政府不信任明某人?”

“此话从何说起?”

明楼执起酒杯一饮而尽,又为晴气庆胤斟上:“晴气长官不太瞧得起我们这群汉奸吧。”他说得如此直白,倒让晴气庆胤无话可接。明楼摆摆手,继续道,“明某是个直爽人,不爱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。日本人最讲武士道精神,舍生取义杀身成仁,瞧不上叛国者理所应当。明某人自幼熟读经典,也懂得那些忠义之道,说实话,夜深人静之时,我也十分痛恨自己怎就做了汉奸。”

晴气庆胤皱起眉头:“明长官这是后悔了?”

明楼笑了一下:“开弓没有回头箭,这也是我们中国的古话。当年我留法回来,上海已然沦陷,国民政府毫无作为,明楼为保明家基业也为保家姐性命,选择投身新政府。”他叹了一口气,“自古忠孝两难全,明某选择全孝。况且中国早已烂到根子,明某以为已无药可救。”

晴气庆胤冷哼了一声:“明长官方才还在说后悔。”

“明某从未说过后悔,只是汉奸之名难听,明某人自然伤心。明某归国之前便想,这天下谁来坐不是坐,于普通百姓而言,只要有口饭吃,饿不死也就足够了。当年满清入关,那些所谓的爱国志士不是整日的反清复明,明有什么好,清又有什么不好?不过民族沙文作祟罢了。明某人投身新政府,便是希望让我百姓有口饭吃。这件事国民党做不了,共产党他自己还没吃饱,只能寄希望于汪主席了。百姓无知,只看眼前,明某此时背上汉奸之名无所谓,但希望百年之后百姓富庶了,有智者替明某正名,知明某今日所为并非背叛。”他闭上眼,长叹一声,“希望卑微,如今看来没有实现的可能了。”

“明长官深明大义,大日本帝国自然会为你正名。”

“是吗?”明楼笑了一声,“若日本帝国相信明某又为何在明某身边安插眼线,而且这眼线还是日本军人!”

“有此事?”晴气庆胤是真不知道。

“当然。”明楼正了正身子,“当年藤田长官也怀疑过明某,那是因为明某的养弟是军统,藤田长官的怀疑有理有据,后来查明明某冤枉,藤田长官便推心置腹。现在,南造长官坐镇特高课,无缘无故怀疑明某,并早早暗下眼线所为何来?”

“明长官大概误会了……”

“不是误会。”明楼连连摆手,甚是伤心,“明某也是刚刚听到的消息,原来数周之前那眼线便想当街枪杀明某,若不是正被76号发现,明某早已与黄泉的姐姐相遇了。”

明楼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件事,自然不会假!明楼虽是中国人却掌有实权,若要杀他必得上面下令。是谁下的命令,南造吗?南造还没那资格,他也不敢!

晴气庆胤站起身,慢慢踱步。若不是南造,便只能是那人私自行动了。日本军令严格,军人无令不可擅动。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,他有什么目的?

“他叫什么?”

“吉田正夫。”明楼欠身,“事关明某人性命,只能越权查一查了,据说此人在军部很不得志。”

吉田正夫这个名字晴气庆胤没有听说过,想必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,这样的小人物就更不该有胆量刺杀明楼。

“明长官放心,我自然会给你个公道。”

“有晴气长官这句话,明某人就安心了。”他拿起帽子,举在胸前,做了一个西方礼起身告辞。将至门外,忽然转身,“哦对了,不知晴气长官可曾听说近日76号捕获了一条不明电波,手法奇特,不是那几个地方常见的。明某虽担着特务主任的衔,但毕竟是搞经济的不懂这些。毕忠良处长向明某求援,明某恳请梅机关派下专业人员,帮他们辨别。”

南造云一郎没有报告不明电波的事,晴气庆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南造究竟想干什么!

 

梅机关的人屈尊降贵来到76号,毕忠良始料未及。

日本人的作风与中国人不一样,公事公办,拿了那条电波按下播放键。几个日本人听了之后脸色大变,互看一眼,扔下耳机,一言不发,走出76号。毕忠良糊里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

“他们大概是听出什么来了。”王铭申递了一根雪茄给毕忠良,“大事,不能让我们知道。”

毕忠良、陈深、南造云一郎被依次叫到梅机关。

毕忠良和陈深出来的时候对视了一眼,看了看头上的天,隐隐觉得这上海的天要变了。

明楼躺在摇椅上享受这暮春时节最后温煦的阳光。明诚给他端来一杯茶,替他擦去额上冒出的汗。老黄不在,应该说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。

明诚去了宏济善堂,他和盛文颐约好了打麻将,再加上两个大烟鬼子,正好凑个班子。明诚记牌算牌从来不落下风,盛文颐有的是钱,也愿意把钱送给明诚。他替日本人走私鸦片,本不用惧怕明诚,可中国人讲究积善缘,明楼掌握着海关,盛文颐想趁机巴结。

明诚当晚留宿于宏济堂,从他常睡的房间里抽出一台小型电报机,拆了,第二天扔到了废铜站。

明诚醒的早,他不放心独自留宿在家的明楼。走出废铜站,却碰到了独自外出的唐山海。唐山海的状况不太正常,满脸通红,但看神智却是清醒的。

唐山海向明诚走来,手上还提着刚买的包子。他笑着与明诚招呼,邀请他去家里吃早点。明诚的鼻腔中充斥着唐山海冷冽的梅香,他皱起眉,将唐山海拉到自己身边。街上的人多了起来,若任凭这样的唐山海走回去只怕是要出事。

明诚将唐山海领到僻静的小巷,专挑人少的地方走。唐山海的神智已没有方才清醒,笑眯眯地看着明诚,说着敬佩的话:“我真的很佩服你们,真的,居然无中生有将吉田正夫污蔑为日本共产党,顺便将南造云一郎拉下水。厉害,很厉害,这大概就是特工的最高境界了吧。”他糊里糊涂的,也不知压低声音。

明诚低吼一声:“闭嘴!”他脱下外套,将唐山海紧紧裹住,“你发情了,抑制剂呢?”

“发情……抑制剂……”唐山海双眼迷离。过分使用抑制剂而引发的潮汛会让人意识模糊,说出不该说的话。

明诚当机立断,这样的唐山海根本就不能送回去。他转了方向,拉着唐山海往明公馆去,如今最安全的就是那了。

明楼刚起,看着抱着别人的明诚有些不舒服,刚想酸上几句,却听到明诚一声吼:“不知道来帮忙啊,快点!”

明楼撇撇嘴,靠近几步,被唐山海浓烈的梅香震得停下:“他这是……紊乱了?”

唐山海满面潮红,身体的本能使他走向明楼,明楼忙退了几步。明诚哼了一声,拦下唐山海,也不要明楼帮忙了,将人推到自己房中,随即散发出信息素。在另一个坤泽的安抚下,唐山海的索求没有那么强烈了,可这毕竟只是扬汤止沸。

明楼拿起电话:“我叫陈深过来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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